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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辨与美的真诚守盼
谭仲池
这张被岁月的风尘染黄的《湖南日报》,到今天已整整25年了。没想到胡光凡先生珍藏至今,并在他的大著《美的领悟与思考》出版前送到我的手上。他说:“也许是一种缘分。”就在1988年3月1日湖南日报《湘江》副刊上,我发表了一篇散文《去驮回山外那个世界》,光凡先生则发表了一篇评论:《泥土的气息 刺玫的芳香——略论周立波式的幽默》。时过20多年,我因到文联工作,有幸常与光凡先生相见,探讨有关创作与文艺评论等问题。每每听到他的发言,总会让我深有感触,油然对他萌生敬佩之情。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在他的诗《不灭的火炬》中吟道:它们引导我走向“美”的大路,从一切迫害与严重的罪恶把我救起;它们是我的仆人,我也是它们的奴仆;我整个身心服从这不灭的火炬。在这里,我想把文学艺术的精神与美感也想像成光凡心中的火炬。那么我们就可以把他收入集中的300多篇论文、评论、散文、杂文、读书札记等,既可视为他整个身心服从的“不灭的火炬”,也可以说他自己铸造了不灭的火炬。
进入新时期,我省的文艺理论研究和文艺批评空前活跃,涌现了不少优秀的中青年评论家。老文艺评论家更是宝刀不老,用心中的不熄光焰观照文艺作品和文艺现象。这其中光凡先生就是一个卓越带头人。他始终以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心,胸怀坦荡、淡泊名利、甘于寂寞,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于文艺理论评论工作,虽年过八旬,仍然笔耕不辍,因此,2009年中国文联成立60周年之际,向他颁发了“从事新中国文艺工作60年”的荣誉证书和纪念章,以示表彰。
光凡先生好读书,敏于思考。他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审美观为指导,用美学的历史的观点来观察、分析一切文艺现象、文艺思潮和作家作品。他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善于从艺术中、从生活中探索美、发现美、传播美,努力做到讲真话,抒真情,求真理。在评论工作中,他遵循鲁迅先生的教导:“坏处说坏,好处说好”,对作家作品既不“捧杀”,也不“棒杀”。力求充分发挥文艺理论批评对文艺创作、传播和消费的引导作用。
有朋友告诉我,光凡先生有个习惯,就是好作卡片。他研究作家,评论作品,从来都是一边细读作品,一边把自己的所感、所悟、所思,凡得之于心者,立即注之于手——一一记在卡片上。几十年来,他积累的卡片竟有几抽屉!他对任何一个作品或作家的评论,都是真诚有致,充满感情。从不随意马虎,凭妄断和臆想行事。正因为如此,他写出的评论文章,往往能得出鞭辟入里的真知灼见,发人所未发,言人所未言,对作家作品作出实事求是、深刻中肯而又富于创见的评价。他曾写过一篇《写出色彩来,写出情调来——评古华小说创作的艺术特色》(载《文学评论》1982年第5期)。古华读过后,给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您能抓住色彩、情调为文,立意是新鲜的。我们的文学评论,实在应当从单一的‘思想剖析’中解脱出来,多探讨一些艺术问题,相信于作者、读者都会有益处些。所以我应当感谢您。”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的是,光凡先生作为一个老文艺评论家的立场坚守与价值取向,应当让我们大家尊为楷模,以净化当下的文化环境。如前些年,针对文化领域出现的各种文艺思潮和文化时尚,以及大众所关心的热点问题,他所写的评论,像《向文艺家进一言——从荧屏清宫戏热说起》、《“选美热”的冷思考》、《“男色”娱人:媚俗的新标本》、《奢华之风不可长》、《对“追星族”要引导,切勿蛊惑》、《媒体不宜无休止地炒作<色·戒>》、《娱乐,别忘了文化品位》等,都是有的放矢,直言不讳地针砭时弊,旗帜鲜明,从不吞吞吐吐,含糊其言。这种品格文风堪为表率。
俄罗斯诗人普希金在100多年前就说过:“批评是科学。批评是揭示文学艺术作品的美和缺点的科学。”古罗马著名作家、评论家贺拉斯还把文艺批评比喻为能使“钢刀”(喻创作)更加锋利的“磨刀石”。细读光凡先生书中的许多评论文章,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对作品的评论,特别注重其思想高度、精神高度和艺术高度的辨析。他对作品的思辨是历史的、哲学的、美学的。而正是这种深邃而理性、人性与道德的合理思辨,使得他的文章极自然地在美的情境中去探寻现实与历史,想像与现实,客观与主观的灵魂观照。进而也袒露出评论家的心志与艺德,智慧与操守,勤奋与天资。
读这样的评论文字,怎不叫人感觉心旌摇曳、风云激荡而又玉洁冰清、雁度云锦啊!
光凡先生是充实的、丰盈的、幸运的。只要翻开这部大书,我们会看到一片缤纷的风景,听到燕群的欢唱、响箭的飞鸣。
这就是湖湘文化的气韵,文艺湘军的风华,文化湖南的标杆。
当前,我们正步于中华民族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新时代,我们多么需要更多的有思想、有学养、有胆识、有操守的文艺理论家、批评家。湖南有了一大批这样的文艺评论家,我相信我们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必然会走向新的层次和境界。湖南的文艺百花园必将万紫千红、春色常在。
(本文为作者给胡光凡《美的领悟与思考》一书所作序,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