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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先生【彭小毛】
2011-11-08 23:21:13 [来源:湖南日报] [作者:彭小毛] [责编:周静] 字体:【

  周游先生70寿辰就要到了,同学们嘱我写些文字,为恩师祝寿,兼纪念那段青涩懵懂却又激情飞扬的青春岁月。

  这些年,我像一叶浮萍,在这个地球上漂泊,走过的路何止千万、见过的人何止万千,“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逐渐成为了我一种行为的模式、一种生活的态度。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人到中年的我忽然发现,有一个地方、有一群人我是永远不会也万万不能忘记的,那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和教我育我的师长。周游先生就是这群人的一个代表。

  每每想起先生,我的脑海中总会没来由地浮现出鲁迅先生的形象:清癯的面容、花白的平头、眉宇间若有所思的神态,如果再有一道浓密的八字胡须,扮演鲁迅不用化妆了……当然,在那时的我看来,先生远比鲁迅可爱,鲁迅永远是忧郁的甚至是愤怒的,而先生的脸上永远阳光灿烂,温暖慈祥的眼神中不时透过一丝顽皮和狡黠。其实,那时先生不过三十六七岁年纪,用现在的眼光看,还处于年轻人的序列,但在当时十五六岁的我们眼中,先生已俨然一副方方正正的长者姿态了。

  我们投身先生门下之际,正值恢复高考之时,举国上下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之气蔚然成风,我们来自全乡的30多个学子在求知若渴的炽热氛围中来到我们的母校——宁乡十一中。先生是我们的班主任,讲授语文。先生的讲授抑扬顿挫、诙谐幽默,深受同学们喜爱,每当先生出现在讲台上,鸭塘一般嘈杂热闹的教室便立马安静下来,在先生娓娓而谆谆的讲述中,同学们轻松开启一扇又一扇知识的大门。

  记得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冬天,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讲授《鸿门宴》。忽然,咚咚咚,有人敲门,先生开门一看,一个女生迟到了。按规定,迟到是要在门口罚站的。先生正准备开口询问其迟到缘由,只见这位斗笠压眉、雨披裹肩的高大女生犹如现代电影里的侠客,也不答话,一个冷不防冲得先生几个趔趄,然后直奔座位坐定。我以为先生会大发脾气,没曾想,先生脸上波澜不惊,他气定神闲地走上讲坛继续开讲,其时课文正讲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一节,文曰: “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先生微笑着对同学们说:“刚才我差点成了卫士,险些‘仆地’”。先生还根据当时的场景把课文改成了“女生侧其书包以撞,老师仆地,女生遂入。”听着先生诙谐的解读,大家笑痛了肚子,女生羞红了脸庞。

  依我的自知之明,我知道,那时的我是一个很平庸的学生。尽管我读的是理科班,尽管那年我以15岁的低龄在只有3%录取率的激烈竞争中应届考取了本科院校。但是,其实除了语文,我的其它功课如数理化都乏善可陈,不但喜欢异想天开、呼朋引类,还经常犯欠交作业、迟到早退的毛病。可先生从来没有发过我的脾气,总是和颜悦色地开导我、鼓励我。

  直到成年,我才知道先生的那份宽厚包容对我的人生影响有多大。严师出高徒是我国传统的教育理念。这个严字,往往包含了两层含义,一是严格,二是严厉。先生给我的印象是严格而不严厉。严格,是指先生对教育标准的坚持一丝不苟,在这一点上,学生必须服从先生;不严厉,是指先生对教育方法的运用因人而异,绝不呵斥和勉强学生,而是不断改变教育的方法以迁就和适应学生——所谓因材施教,大概就是指的这种境界。而先生的这一迁就,就正好张扬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部分——个性,使我有别于他人。我想,这就是我今天能够取得一点小小成绩的重要原因吧。

  在我看来,老师有名师和明师之分。先生一辈子不求闻达、默默耕耘,算不上名师,可他深谙教书育人之精髓,擅长识璞玉于旷野,化朽木为神器,不失为一位明师。得遇明师,人生之幸。得遇先生,我之荣幸,我们32班全体同学之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