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艺术馆如何建得起开得好

▲6月28日，观众在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欣赏与时代同行——全国摄影艺术展览60年摄影精品回顾展暨第十八届湖南省摄影艺术展览作品。

湖南日报记者 郭立亮 摄

2017年9月16日下午，俯瞰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当天，国内首个博物馆级的影像艺术馆——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开馆迎客。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郭立亮 摄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熊远帆 通讯员 李倩

8月5日，长沙烈日炎炎。在洋湖湿地的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里，来参观正在展出的《第二届阮义忠摄影人文奖作品展》的观众却不少。

这座外观呈长方形、浅白色的立面、清水混凝土一次浇筑成型，极致简约又纯粹内敛的建筑是中国首个“博物馆”级的影像中心，也是长沙近年来出现的众多民营艺术馆中的翘楚。

1 高品质民营艺术馆反映出文化发展活力

城市和艺术馆的关系，就像人的躯体和灵魂。想要感受一座城市，就应该去看这座城市的艺术展览。近年来，长沙高品质的民营艺术馆(含美术馆、博物馆)接连出现，反映出长沙的文化发展活力。

2014年9月，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搬入湘江边的新馆，陈列面积超过6000平方米，拥有藏品1000余件，涵盖湖湘现当代名家书画、中国当代艺术等多个门类，构成“湘江北上——谭国斌与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展”等基本陈列。

除此之外，纸本艺术馆、高地美术馆、开元博物馆、月湖时当代艺术中心、盛砚砚台博物馆……一大批民营艺术馆在长沙出现。

他们为长沙带来了不少珍贵的展品与展览。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斥巨资收藏了许多珍贵影像，比如著名摄影师费利斯·比托本人于1860年亲手制作的57张蛋白影像艺术作品，其中包含了1860年的《香港九龙半岛全景》及世界上第一张大清皇室成员的照片《恭亲王奕 》等极具历史价值的珍贵作品。该馆还举行过“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地摄影师” 罗伯特·卡帕的“聚焦与失焦”主题回顾展。

纸本艺术馆举行的“毕加索与达利艺术真迹展”，展出了两位艺术大师的绘画、雕塑及陶瓷作品共计240余件，呈现了两位现代艺术巨匠30余年的相互影响和联系。

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则展出过法国恩特林顿美术馆精心挑选的包括了毕加索的《坐着的女人半身像》在内的24件世界顶级艺术真品的“欧洲先锋”展、齐白石十八开花卉工笔草虫册回湘展等精品展览。

各具特色的展览，也为市民提供了不同圈层的文化内容产品，丰富了长沙的公共文化供给。

2 运营模式不成熟尚难以自身造血

艺术馆很“烧钱”，这早已是业内共识。在长沙，这些民营艺术馆是怎么运营的呢?

记者调查了解，一家品质尚可的民营艺术馆从建设到策展开馆至少得上亿元资金，而后续运营也耗资甚巨，这成为困扰众多民营艺术馆当家人的共同难题。

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谭国斌给记者算了一笔账：6000平方米的场馆，一年水电费200多万元，近70名员工工资300多万元，办公经费设备维修100多万元，引进展览400多万元，出书费用100万元，公共教育30万元……一年的开支在1000万元以上。

2016年成立的李自健美术馆，总投资近1.5亿元，也成为长沙又一文化地标，受到了社会及公众的广泛关注。该馆副馆长李博文介绍：“年投入1000多万元运营经费，光靠艺术家本人的投入实在难以负担。”据了解，该美术馆已于去年交由长沙先导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管理运营。

民营艺术馆的资金来源一般主要依靠创办者的资金支持，面对收藏资金的上涨、引进展览成本的高企和免费开放的高额成本，如何形成良性的永续运营模式成为业界关注的焦点。

目前，长沙民营艺术馆基本陈列和公立艺术馆一样，基本上免费对公众开放，某些特展、临展会收取低价门票。

例如，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承办的菲利普·拉梅特、巴黎雅顾工作室以及国际摄影大师沈玮的3场摄影展，艺术馆推出了60元成人通票和30元学生半票。

不过，这种收入相较展览的整体成本而言往往微不足道。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执行馆长卢妮表示：“只是希望借此培育公众对艺术体验的付费意识，体现对艺术作品和艺术家创作的尊重，对影像艺术公益事业的支持。”

此外，开发文创产品与多种经营也是民营艺术馆开源的另一种方式。

像谢子龙艺术馆就推出了不少与场馆展览有关的海报、明信片、画册及与艺术家跨界的合作衍生品，此外还有书店咖啡厅、高端日料餐厅都成为艺术馆的收入来源。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也探索了会员制，向会员收取每年200元的会费，目前已经有300多人取得了会员资格，可以观看艺术馆全年的展览和参与各项活动。

但是，卢妮介绍，所有运营收入加起来也远不能和投入达到平衡，运营主要仍是靠谢子龙先生的个人投入。

“艺术馆当然要造血，可以有一些商业活动，但这些活动一定不能影响它的品牌。”资深媒体人邱家和认为文创产品是比较好的收入来源，但商业拍卖就有风险，容易影响艺术馆品牌。如果跟艺术馆的主营方向没有关系，就要做切割、做取舍。

中国人像摄影协会理事李月良总结民营艺术馆运营的四大困难在于：运营成本高于运营收入，入不敷出;专业运营人才短缺，既懂艺术、又懂市场的复合型人才太少;运营理念没厘清，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之间的关系不平衡;政府引导和扶持政策不解渴。

一直以来，我省各级政府也出台了不少政策扶持民营艺术场馆运营。长沙市2012年发布施行的《长沙市民办博物馆管理办法(试行)》也设立每年300万元的专项资金对民办博物馆进行补助。

但相比于民营场馆高昂的运营成本，无异杯水车薪。“大部分民营艺术馆肯定都是亏损的，按目前的情况说能运营多少年，很难说。我只能说扛到自己没钱投入的那一天。”谭国斌告诉记者。

3 民营艺术馆长久发展还需完善综合机制

民营艺术馆如何“造血”成为能否持久存活下去的关键。

卢妮认为，民营艺术馆不是一个空的躯壳建筑,更需要做实质性的内容，要有一流的展览和社会教育。而这就需要有一支既懂艺术，又懂商业运作,还能与海外艺术机构沟通的策展团队，但这样的复合型人才很难将他招募到长沙。

除了专业人才缺口，民营艺术馆目前还存在一定的政策瓶颈。

谭国斌说，也有一些有意给艺术馆赞助的企业家，当得知现行免税政策后就摇头了，因为捐赠后获得的抵税，不足以吸引他们涉足其中。

而在美英法等发达国家，民营艺术场馆有其成熟的运营机制，其中较大的一部分则来自于艺术馆背后的基金会。

通过免税政策，鼓励企业家将一部分企业利润捐赠给艺术场馆的基金会，艺术馆就等于坐拥“活水”，通过可监控的信托基金投资持续滚动，便能保障馆藏与策展开销。

以纽约为例，它汇聚了享誉全球的私立美术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古根海姆美术馆……在美国，私立艺术博物馆占据了博物馆总数的65%，而政府公立博物馆只占23.6%。拥有130年历史的世界五大博物馆之一的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每年的预算收入达1.4亿美元，其中基金投资收益占33%，接受社会捐赠占26%，来自纽约市政府的资金占15%，而门票收入仅占10%。

业界认为，民营美术馆要百花齐放，离不开政府支持与法律制度的建设。虽然随着国家经济的持续发展，我国的法律制度和法律体系逐渐完善，但是与民营美术馆发展相匹配的系统性法律法规尚未出现。

谭国斌认为，理想状态下民营艺术馆长久运营的资金应来自3块：政府的公共文化投入、完善的基金会和捐赠制度以及艺术馆衍生产业链。

“政府可以考虑将民营艺术馆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重点扶持几家达到一定水准的民营艺术馆，警惕一些以艺术馆为名买卖艺术品的机构，设立门槛不要撒胡椒面，一些有良好社会影响力的美术展览，可提供直接采购、项目贴息或定向资助等支持。”谭国斌建议，还可出台税收支持政策鼓励建立民营艺术馆基金会制度。艺术场馆也应在公益免费开放的基础上拓展产业链条，补足运营经费。

据了解，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正在发起致力于支持影像艺术教育、影像艺术文化的私募型公益基金会，基金会不仅仅持续支持谢子龙影像艺术馆举办优质的展览，并支持艺术人才培养，支持文化事业发展。

卢妮表示，艺术馆不管是民营的还是国有的，都是公益性文化场所，繁荣了城市公共文化。上海已经出台了民营美术馆的扶持政策，希望长沙也可以在税收减免、财政补贴、城市交通规划和宣传中给予支持。

毕竟，创立一家民营艺术馆只是民间资本迈入城市公共文化建设的开端，只有实现永续运营才能体现出长期的社会价值。长沙市文广新局相关负责人也表示，将计划对长沙民营艺术馆开展专门调研，把所有民营艺术馆的情况进行摸底，将存在的问题和困难收集上来，形成调研报告以供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