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于湖南桃源的商周青铜器皿方罍，流落海外数十年，经过湖南公私单位和热心人士的合力推动，将在近期回归湖南——

　　国宝“皿方罍”即将回湘

皿方罍盖与身。湖南省博物馆供图

　　本报记者 李国斌

　　3月20日上午，湖南省博物馆发布声明称，“在湖南省公私单位和热心人士的合力推动下，经佳士得与皿方罍当前所有者的积极沟通，买卖双方于纽约时间3月19日圆满达成协议，皿方罍即将回归湖南，最终由湖南省博物馆永久收藏。谨此，湖南省博物馆衷心感谢各方的重视、支持与厚爱!”

　　该声明中所说的“皿方罍”，于1922年在湖南桃源出土，其型制厚重，雄伟堂皇，铸工精湛，是商周青铜器鼎盛期的代表作。多种资料显示，它是目前所见商周方罍中最大、最精美的一件。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国宝在出土后，便盖身分离，罍盖于1956年起收藏于湖南省博物馆，器身流落海外数十年，现在终于盼到了“身首合一、完罍归湘”的日子。

　　湖南桃源出土“方罍之王”

　　在湖南省博物馆网上展厅的商周青铜器陈列中，第一件展品就是“皿天全”方罍盖。

　　其介绍中写道，该器物颜色漆黑发亮，表面以云纹为地，内铸造有“皿天全父乍尊彝”七字铭文，四角和四面中间共饰八条粗大扉棱，扉棱中装饰有倒置的兽面纹，并间以夔龙纹，显得富丽堂皇，雄浑庄重，透出青铜器铸造鼎盛时期的高超技艺和摄人心魄的气势。

　　据省博物馆提供的资料显示，皿方罍，1922年出土于湖南省桃源县漆家河，该器通高84.8厘米、器身高63.6厘米，罍盖呈庑殿顶形，形状与盖式相同。罍身作长方口，直颈，高圈足。全器以云雷纹为地，上饰兽面纹、夔龙纹、凤鸟纹。肩部两侧装饰双耳衔环，正面腹部下方置一兽首鋬。四面边角及各面中心均装饰突起的长条钩戟形扉棱。器盖刻有“皿天全父乍尊彝”七字铭文，器身有“皿父乍尊彝”五字铭文，故名“皿方罍”。是目前所见商周方罍中最大的一件，堪称“方罍之王”。

　　省博物馆专家介绍，罍是古代一种大型盛酒器和礼器，诞生于商代晚期，流行于西周至春秋中期，绝迹于战国时期。青铜罍在历史上流行时间较短，尤其是方罍更是十分稀少。

　　有文博专家推测，皿方罍为商朝晚期铸造，是殷商的高级贵族之一皿氏家族的器物，中原商朝人南迁时带入湖南。虽然考古发现表明，湖南一带在商朝中前期已掌握了青铜铸造技术，但要铸造如此精美复杂的方罍重器还缺乏能力，而且方罍的器形、纹饰、铭文完全属中原殷墟风格，皿方罍的颜色黑亮，是所谓的“黑漆古”，它需要在腐蚀酸的环境中埋藏千年以上才能形成，这与中原青铜器在碱性土壤中所形成的颜色不同，显然是中原商朝人南迁时带入湖南的。

　　出土后不久就身首分离

　　作为国宝，皿方罍历经坎坷，器盖现收藏在湖南省博物馆，而器身却漂洋过海了。

　　省博物馆原馆长高至喜介绍，根据时任桃源驻军团长周磐的“坦白材料”得知，1922年夏的一天，皿方罍被桃源漆家河的一位农民无意中发现，并被放在家中作为盛器。

　　一位湖北的石姓商人闻讯而来。看到精美至极的方罍，他欣喜若狂，当即出价400块银元购买。此时正赶上物主的长子回家，得知有人愿出高价收购“宝物”，马上拿着罍盖到附近小学校钟校长处询问。钟校长见罍盖绝非一般古物，当即决定用800块银元购买，并将罍盖留下，让物主长子回家把器身送来。物主长子十分高兴，一路兴奋大喊，却被石某听见。石某知道事情不妙，匆忙抱着方罍器身离开。从此，方罍盖、身分存异处。

　　因当年中国战乱频繁，石某害怕夜长梦多，很快以100万大洋的高价将器身卖给上海的大古玩家李文卿和马长生。二人知道此器非同小可，也怕大祸上身，迅速将之偷运到美国，以80万美金卖给了石油大亨洛克菲勒。洛克菲勒急于配成全器，托古董商以大洋14万购买器盖，但此时器盖已被湘军团长周磐抢夺在手。周索要50万美金，二人协商未果，因此这件方罍始终未能合璧。

　　高至喜介绍，当时的段祺瑞政府亦获知方罍出土，曾“严令追缴”。周磐采取拖延策略，使政府的追缴未成功，直至其被捕后，才主动献出罍盖。

　　1956年开始，罍盖由湖南省博物馆保存。2001年3月20日，皿方罍器身现身纽约佳士得亚洲艺术品拍卖会，以924.6万美元高价拍出，不仅创下亚洲艺术品在国际市场上的最高拍卖纪录，同时引起了国人对皿方罍的高度关注。

　　湖南收藏家促成国宝回归

　　13年后的2014年，皿方罍再度出现在纽约佳士得亚洲艺术品拍卖会上。佳士得如此描述该拍品：“这件皿方罍型制厚重，雄伟堂皇，铸工精湛，实为商周青铜器鼎盛期代表之作。而在目前所有的文字记载中，此方罍体型应为最大一件。集如此魁梧奇伟的身量以及动人心魄之纹饰于一身，此方罍可以说是气宇非凡，独树一帜。”

　　佳士得的拍卖行为，再次唤醒了国人对历史与国家大义的关注。3月15日，湖南省博物馆致信佳士得亚洲区总裁魏蔚女士：“承蒙您赐电告知，贵公司将于3月20日在纽约拍卖中国商周时期青铜饕餮纹方罍，鉴于其与湖南之渊源，惠允先期与敝馆商购，不胜感激!囿于本馆为非营利受托遗产保管机构，所需购藏经费全赖各方资助，今虽多方努力，目前仍仅筹措到两千万美元。因此，祈贵方能同意以此价格(含贵公司佣金)成交。如允此议，则我方将在一周内先期付款三百万美元，余款在两个月内付清。”

　　尽管如此，许多人都担心2000万美元无法顺利买回皿方罍。湖南收藏家团体得知此事，希望通过洽购的方式将罍身“带回家”与罍盖真正合二为一，其中包括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谭国斌。展览期间，湖南收藏家团体与湖南省博物馆工作人员一行前往纽约，纽约时间3月19日下午，正式向纽约佳士得提出洽购，佳士得经过与委托方积极沟通后，促成买卖双方圆满达成协议。至此，皿方罍在分别近一个世纪后，将迎来“身首合一、完罍归湘”。

　　谭国斌身在纽约，记者未能联系上他。在纽约时间3月20日0时34分，他在实名认证的新浪微博发文称：“受湖南方面委托，我和几位来到美国纽约佳士得，在华人藏家及相关机构理解与大力支持下，经过我们多方斡旋，取得佳士得公司和卖家的谅解，同意取消公开拍卖，同意我们以洽购方式进行谈判。”

　　据在场藏家透露，湖南省博物馆及湖南收藏家团体前去洽购时，还带了一个罍盖的3D打印模型，现场比对后，证实皿方罍与罍盖本为一体。据悉，皿方罍将在近期归国。